当地时间2月21日，Intel Foundry Direct Connect 2024在美国圣何塞举办。大会期间，英特尔CEO帕特·基辛格与OpenAI CEO山姆·奥特曼在一场炉边谈话中，讨论了实现AI领域最热门的算力、监管以及能耗问题。此外，奥特曼还被多次问到此前关于7万亿美元自研AI芯片，重塑半导体格局的传闻。
以下是访谈全文实录：
Pat Gelsinger：很高兴能够与你一起在舞台上讨论整个人工智能热潮及其对行业的所有影响。我的第一个问题是，这是半导体行业，这是我们的生态系统，7万亿美元是啥意思？（有报道Sam Altman正筹划7万亿美元发展AI芯片，重塑目前的全球半导体格局）
Sam Altman：每个人都可以报道任何事...我想事实的核心是，我们认为世界将需要更多的人工智能计算，不仅意味着大量的芯片需求，数据中心的巨大电力需求等，这将需要大量的全球投资。很多人正在考虑的只是芯片，但实际上基础设施的整体成本也会非常高，我们正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即使目前还处于非常早期的阶段。企业和个人都将从人工智能中获益，但目前显然面临着严重的算力短缺，我们希望确保未来使用人工智能将更容易且成本更低，而不是仅有最富有的公司才能负担得起大量的人工智能计算。
Pat Gelsinger：这的确需要巨额投资，其中一些与能源有关，但我们来进一步深入讨论半导体部分的投资。
Sam Altman：AI芯片与其他类型芯片市场规模的考量方式不同。以手机为例，人们的手机每隔几年就会升级一次。有些人有两部、有些人有一部或者买不起，大致上这就是传统手机芯片市场的本质。但AI计算将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商品，它更像是能源，价格对使用量有着决定性影响，如果价格太高，则用的人较少；如果价格较低，则用的人更多。如果Al超级便宜，我希望它一直帮我阅读电子邮件，思考当天的问题等。但如果AI非常昂贵，可能我只会偶尔问ChatGPT一些问题。
要让AI变得如此便宜，意味着世界需要更多的数据中心，这需要更多的半导体产能，以及建设这些产能所需的其他资源。也许最困难、最昂贵的，就是为这些产能提供动力所需要的能源。如果我们不能将所有这些整合在一起，就会出现效率低下的情况。
Pat Gelsinger：所以为此我还需要建造多少个晶圆厂？正如我思考的，你需要多少个 GPU用于训练 GPT7？
Sam Altman：你们良率怎样？
Pat Gelsinger：很高。
Sam Altman：那就不用太多晶圆厂，我记住你说的话了。其实我们目前还没有具体数字，毕竟这与传统市场规模评估方式不一样，而且因为所有限制因素是同时存在的，可以通过做出不同的假设来想象一些不同的事情，比如每美元带来的多少算力或每瓦特算力。但可以确定的是，世界将需要大量的AI计算，新模型的能力将非常强大，他们将能为人们做更多更奇妙的事情，我们希望这能被更多的人们使用。
Pat Gelsinger：我们已经看到了AI训练所需要的算力规模，它正变得越来越大。但同时我们也希望将AI部署在更多地方，这带来的是线性增长或指数级增长吗？就这些人工智能模型而言，你认为最终将走向何方？
Sam Altman：我们可以很准确的估计的是，对大模型投入的资源越多，它的性能就越好。这就像一种类似物理定律的东西。
Pat Gelsinger：因此我们要建设更多、训练更多。自动驾驶通过更多训练才能变得更准确，预测算法需要拥有更多语言的能力和更多模型，这似乎看不到尽头，太令人惊叹了。
Sam Altman：确实有新的事情需要弄清楚，我想我们现在还不能放松。前方还有许多惊喜等待被发现。
Pat Gelsinger：今天早些时候有两个人也参加了我们的会议，其中之一是你的合作伙伴 Satya Nadella（微软CEO），他早上宣布选择 Intel 18A作为他的代工节点。另一位是美国商务部部长Gina Raimondo，我们讨论了《芯片法案》，对此我也想听听你的观点，因为我们正在建设更多的产能，你认为为什么美国本土需要更多产能？其中有多少将用于人工智能？以及政府是否应该对AI芯片以及AI技术能力感到担忧？
Sam Altman：首先恭喜你们和微软的代工合作。考虑到我对未来十年及以后人工智能的地缘政治重要性的预期，我认为有弹性的供应链和美国本土产能非常重要，这不是我第一次对你们说这句话，我很高兴发现你们能这样做。
关于政府是否会担忧，我认为不同的政府将采取不同的方法，显然如今存在大量可以理解的焦虑，关于人们到底会做什么，正确的方法是什么，我很高兴对话、实验、监管等想法都在发生，这将降低风险。OpenAl战略中的一个重要部分便是迭代部署，没有人希望 OpenAl 在地下秘密开发然后突然公开。相反人们需要的是非常尴尬的 GPT-4，稍微不那么尴尬的GPT-5，相当好的GPT-6和GPT7等。让社会和机构逐步发展，给他们时间来思考和尝试用不同的方法来管理人工智能，推动社会经济变化，所以我认为现在发生的事情很棒。
Pat Gelsinger：你们上周推出了视频平台，看起来你们正在加速，同时你们还开放了更多的API接口，谈一谈更多深入的想法和目标吧。
Sam Altman：随着时间的推移，AI将显着改变我们在世界上开展大量知识工作的方式。但我认为它会以某种方式成为我们期望的一部分。我们期望使用的产品和服务、我们的工作方式以及我们彼此合作的方式都是智能化的。iPhone 刚问世的时候也面临同样情况，每个人都在猜想它的战略，但不久之后人们便不再谈论了，我认为这就是AI也将会发生的事情。
Pat Gelsinger：这就是从奇迹到平凡，突破性技术在短短几年内就可以非常迅速地做到这一点。
Sam Altman：在我们推出 ChatGPT 后的几周里，我偶尔会在街上被拦住，有人会问“你是那个ChatGPT伙计吗，你必须告诉我真相，肯定是有人坐在那回复我的问题，否则计算机不可能做到”。现在这种事情已经没有了，反而出现了一些在推特上抱怨ChatGPT不好用的人，这就是世界发展的方式，人们了解和适应技术的速度正变得越来越快，对世界应该为他们提供新技术的期望也在快速增加。这很棒。我认为我们将继续交付新产品。人们会继续习惯它。而在接下来的五年或十年内，人们将能够利用这些工具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
Pat Gelsinger：本周你们在人工智能研究方面取得了巨大进展，我对此感到非常兴奋。你还是在做一些编程或者其他的动手工作吗？人工智能目前还面临哪些问题？
Sam Altman：我不编写代码也不做任何研究，就好比我每天呆在房间的第三份工作一样，我们会进行各种讨论。人们想要的是希望系统变得更加智能，所以我们谈论所有其他领域，AI在这些任务上很糟糕，不能做高级推理，不能理解这些事情，过去还不能做视频。而我们的研究就是弄清楚如何让系统变得更智能，如果我们继续实现这一点，并且不断寻找新的方法，那么人们可以用ChatGPT做任何事情，可以在API上构建的令人难以置信的东西。这是一个有趣的挑战。我们只需要推动这一件事。
Pat Gelsinger：你遇到过的任何正确性、幻觉和其他模型类型等问题，其中哪些问题让您彻夜难眠？
Sam Altman：全部。我担心所有这些问题。我们知道GPT-4不是很好。但我们知道GPT-5会更好，GPT-6会比这更好。解决问题是很有趣的，所以一旦我们解决了当前的问题，我们就会去解决下一个问题。我们处于技术曲线的早期，非常感激人们喜欢我们当前的产品。这激励我们做得更好。
Pat Gelsinger：我是摩尔定律的拥护者，不断突破它的极限。前不久我在与我们的研发团队开会时，他们表示正开始在工艺技术中引入的新元素。我想说的是，在元素周期表耗尽之前，我们都还没有结束摩尔定律。我很欣赏你对人工智能科学的关注，以及如何让这些系统变得越来越好。你和我都是技术乐观主义者，但随着他们变得越来越聪明，有些人对此感到担忧，不受控制或管理可能会对社会和就业产生影响，你如何看待这个问题？
Sam Altman：总的来说，我是一个非常乐观的人，尤其是对于人工智能，尽管我认为有很多事情我们必须处理。我们必须面对一些有充分理由担心的风险。但只要我们放眼观察未来AI总体带来的结果会是更好还是更糟呢？我认为是会更好，尽管不知道究竟会变成多好，但至少我们将有强大的工具可以帮助我们以更快的速度发现科学、治愈每种疾病、更多地了解宇宙，利用更多的科学知识来创造更好的技术，为每个人提供良好的教育、良好的医疗。
我完全尊重越来越多的管控，也希望人们能更频繁地追问什么是正确的。我们在协调和安全方面做了大量工作，以及如何负责任地部署系统，并为即使一切顺利也会出现的一些负面社会经济影响做好准备。这需要全社会的响应，即使你把所有的技术安全工作都做好了，你也必须真正了解这将产生多大的影响，并对其做出灵活的公共政策反应。
在短期内，除了所有这些之外，我认为我们还会看到诸如对选举的潜在影响之类的东西。我认为人们开始更认真地考虑计算机安全、生物恐怖主义等风险，需要采取一些谨慎的技术安全工作和政策工作来减少风险。我们正在走向一个新的世界，人工智能生成的内容将比人类生成的内容更多，这将产生一系列影响。这不会是唯一的好故事，但这将是一个净好故事。
Pat Gelsinger：技术本身是中立，它没有好坏之分，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塑造它、使用它。历史上几乎所有技术都是如此，它既有好的影响，也有坏的影响，我们应该思考的是如何继续将其塑造成一股向善的力量。AI具有非凡的能力，可以用于公益事业，我们如何才能让这种情况每天都变得越来越多呢？
Sam Altman：我认为我不会将技术描述为中立的，而是把技术描述为“好的”，即便会有一些不好的用途，但技术从根本上讲是我们如何用更少的资源做更多的事情，做我们自己无法完成的事情。如果人们可以按下按钮并说人类永远不会再发明另一项技术，那么大多数人都不会接受这种交易。我认为这便说明技术是好的。
不过需要强调的是，这并不意味着技术没有糟糕的一面，只是我认为它对社会而言是一个有利的魔法，在我看来这确实是一件好事。我们必须负责任地使用它，因为即使伟大的事情也可能造成巨大的伤害。我热爱科技，我想世界上大多数人也是如此。但对于AI来说，我们肯定还有一些严肃的决定需要做，我们将齐心协力应对这一局面，这是一个很好的迹象，说明世界现在正在如此认真地对待它。
Pat Gelsinger：技术的良好用途与不当用途的竞赛将会持续，关于我们如何继续使用技术来解决这些不当用途并推动其向前发展，你在开发和推动技术议程时，这对于 OpenAl 而言是否也至关重要？
Sam Altman：我们真正感到自豪的一件事是，在完成 GPT-4 后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才将其发布到世界各地，也因此比以前的大模型取得了更大的进展。这是我们将继续推动的事情，有社会许可，我们才可以继续这样做，更重要的是，我们希望问心无愧。当我们正在向世界推出一些新的、强大工具时，我们希望尽可能安全和负责任地做到这一点，同时仍然确保人们能够享受到好处。我们不会每次都做对，但我们希望长期做对。
Pat Gelsinger：我感触最深的事是，我在英特尔过去长期深入USB相关技术开发，如今当我的孙女使用U盘时会对我说一句谢谢。
Sam Altman：这很酷。
Pat Gelsinger：当然还有Wi-Fi，以及许多此类标准，英特尔长期为行业制定标准，并根据该标准提供最好的产品并创造市场。请告诉我们一些你对AI相关标准的看法，以及如何看待你和 OpenAl在其中的作用。
Sam Altman：OpenAl的开发方式有趣的地方在于，这些系统都是以自然语言运行。我认为提供互操作性和标准的能力，让不同系统使用相同的评估套件或任何您想要的其他东西的能力是非常有趣的。这不是我预期AI会走的路，但我很高兴我们走在这条路上。我们本需要很多不同的协调，这些系统以自然语言工作让我们在这个方向上取得了巨大的领先优势。
Pat Gelsinger：更进一步，你们是如何创建开放标准的？
Sam Altman：你可以采用你已经构建的系统，在这个系统中写下提示并得到回应，你还可以比想象中更容易地从一种人工智能模型切换到另一种模型。
Pat Gelsinger：人类之所以能够与计算机对话，就是因为有标准，它们以非常特定的方式帮助人们与计算机对话。现在每个人都可以与计算机交谈，这确实令人兴奋。英特尔有一位著名的创始人叫安迪·格罗夫（Andy Grove），他有一句名言：“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这成为了英特尔的竞争口号，既要偏执于竞争，又要偏执于成功。对失败、成功和竞争都偏执。所以，我们如何确保我们对人工智能和这个环境足够偏执，并从一切我们能学到的东西中学习呢？
Sam Altman：现在这个世界似乎对任何事情都相当偏执。所以我想我们已经得到了灵感，我认为这很好。
Pat Gelsinger：作为AI领域的领导者之一，我们很久没见过有公司在与政府交流中展现出如此水平的能量了。
Sam Altman：我认为 OpenAl 在对话中有发言权，但实际上只是一个声音。我们试图分享我们的观点，我们试图让政策制定者了解我们现在所知道的、我们认为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我们确定和不确定的地方，但根本性将是世界必须共同做出的决定，它将影响所有人。这就是我们需要我们的政府和机构做的事情。我们有这样一个角色，但这绝对不取决于我们。
Pat Gelsinger：我们西海岸的很多人都想偶尔去华盛顿，以确保他们没有对我们的行业做任何坏事，然后我们就回家了。现在，我们在许多不同方面与世界的融合程度太高，以至于当我们展望未来时，公共/私人伙伴关系变得更加重要。你是否认可这一点？
Sam Altman：我们需要解决这个问题，我们需要政府发挥重要作用，AI是一项如此有影响力的技术，人们都想要它。
Pat Gelsinger：AI已经有五十多年的历史，但过去10-20年AI都在经历冬天，目前我们是否已经度过了冬天？
Sam Altman：我不知道，我只能说我们将非常努力地继续解决我们发现的问题。没有问题可以阻止我们前进。
Pat Gelsinger：我们确实正处于AI部署的早期阶段，正如我所说，我的家人都有听力受损的情况，我父亲去世时几乎聋了。我现在的助听器中有神经网络，神经网络帮助我的听力，并对新科学和新医学带来影响。你认为Al 的哪些应用最令你兴奋？
Sam Altman：我个人最兴奋的是AI将为科学发现带来什么，当AI可以帮助我们发现更多的科学时，它将对我们的生活产生难以置信的积极影响。但我相信，科学发现以及科研机构才是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好的原因。如果我们能通过AI获得更多这样的东西，可以做我们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那就太棒了。
Pat Gelsinger：使用人工智能方法和技术可以加速科学发现吗？
Sam Altman：是的，那很棒。
Pat Gelsinger：英特尔工厂中也在利用AI技术进行每个单元的检查，并且正在分析每个图像，以进一步提高制造产量。我们的研发小组也应用AI技术来了解以前无法区分的新化学品和新分子反应，这些进展真是太棒了。
Sam Altman：是的，而且我认为这种情况会继续下去。
Pat Gelsinger：有没有使用 AI 的客户示例让您感到兴奋？
Sam Altman：有很多，有趣的是当每次我们推出新版本的模型时，它所适用的应用程序数量都会不断增加，人们会做这些令人惊奇的事情。一些案例包括程序员用工具来提升效率，还有教育和医疗等等。尽管医疗领域还处于早期阶段，但看起来非常有希望。对我来说AI最令人兴奋的是它的广度和普适性，如今它随处可见。
Pat Gelsinger：我们访谈时间快到了，在场的是英特尔的 1000 多名客户和生态系统合作伙伴，你想向他们传达什么信息？你希望他们从我们今天的会议、Intel Foundry亮相以及你作为AI领导者即将进入半导体领域中获得什么？
Sam Altman：祝贺今天取得的所有进展和重大公告，很高兴看到如此强大的英特尔，而且关于你之前提到了美国以及英特尔发生的事情的重要性，我感同身受。回到我之前提到的事情，每个人都低估了对大量人工智能计算的需求，这在未来将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很高兴看到你们所有人并推动这一进程向前发展。
Pat Gelsinger：我们正在建设产能，我的几位董事会成员也在这里，他们认为我的资本计划非常激进。
Sam Altman：毫无疑问。
Pat Gelsinger：然后他们问我一些问题，比如这些工厂将使用什么制程，比如谁将设计所有这些芯片，还会问我这些工厂的经济现金流回报是多少，在我看到 7 万亿美元这个数字之前，我的回答仅仅只是几百亿美元。
Sam Altman：别太在意那个数字，如果我必须坐下来纠正每一个错误并在媒体上进行报道，我将无法完成我的工作，人们总会讨论各种各样的事情。
Pat Gelsinger：人工智能市场的规模被低估，我们必须设计、建设大量的半导体产能。
Sam Altman：是的。下个月、明年、乃至未来五年，事情都会有起起落落。会有很多繁荣，也会有很多萧条。经济有时候会看起来好，有时看起来很差。有人会产能过剩，有人供不应求。人们会对此感到压力，写出一些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文章，股票会上下波动等等。但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我敢打赌全世界将需要比现在多得多的晶圆。
Pat Gelsinger：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英特尔正在建造很多工厂，希望几位董事会成员也能听到这一点。如今你已经成为AI的发言人，每个政府高层都想在世界各地与你会面，并帮助推动他们的议程。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Sam Altman：我就像一个书呆子，我看了很多科幻小说，也经常玩电脑。一直觉得AI超级酷，所以去学校学习有关AI方面的内容。 能够从事这方面的工作，我感到非常幸运。
Pat Gelsinger：在你的早期生活和早期职业生涯中，你第一次说“这是AI，我将成为其中的一部分”是什么时候？
Sam Altman：也许是 2014 年，发生了一些非常有趣的事情（2014年，年仅31岁的Altman被Y Combinator创始人选中，接替担CEO）。
Pat Gelsinger：所以现在已经过去了10年左右，这已经成为你的人生追求。
Sam Altman：是的，这就像一个渐进的事情，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